近日有幸拜读美学大师李泽厚所著《美的历程》一书,颇有所感,聊作拙评一篇,自飨自叹。
官方的历史研究,几乎都以先进性作为评判标准,忽视了某些事物的美学价值与社会作用。我们的历史课本上,第一课开始讲述的就是从青铜器向铁农具的变迁,着重于其对于封建经济政治的宏观影响,但窃以为用“铁农具的出现标志着生产力的发展,社会的进步”一言概之,未免有愧于泱泱中华五千年文明的文化积淀。那司母戊鼎的铭文,那四羊方尊的纹脉,难道只是几张图片便可略过的么?美学的式微,有走向泛审美化的趋势。
在《美的历程》一书中,李泽厚大师断青铜器为一大章,上承远古,下接先秦,将其作为一种审美情趣来品鉴。殷商青铜器呈现给人们的感受是一种神秘的力量与狞厉的美,这正契合了那个“有虔秉钺,如火烈烈”的野蛮年代。超人的历史力量与原始宗教神秘观念的结合,使得本是统治者用于威吓百姓,礼祭天神的贡物荡漾出一种原始而拙朴的美。神秘的命运力量越发强大了。
读罢《饕餮青铜》一章,我若有所感。历史并不止于政治斗争,权力倾轧,审美艺术的发展更是一条隐线,勾连着时代的变迁。如引言中所说的“时代精神的火花凝练,积淀下来,传流和感染人们的思想,使人一唱三叹,流连不已。”信奉实用主义的人们,总希望能从历史中探求能为现世所用的经验教训,却忽视了对美学选择的审视和敬畏。我想到了李渔。这位杰出的美学家,在《闲情偶寄》中总结了晚明文人生活审美情趣的方方面面,由居室饮食到闺中佳人几近无所不及。而当代,我们却正渐渐丧失这种美学感知力与鉴赏力。应试教育下,我们被不断灌输古诗文鉴赏的答题技巧与统一的标准,高度的同质化形成了如今的千人一面,再少有能真切领悟魏晋风度亦或盛唐精神的内涵的机遇。“自然的人化”应是独特与独立的结合,而这恰恰是应试教育永远无法避免的弊端。自然,审美情趣的形成也有赖于社会人文环境与家庭教育的影响,全盘归咎于应试教育也实属不公。这是一种时代的悲哀。
艺术是人类的天性。也许我们无法像李渔那般洒脱俊逸,只愿得见天地大美,它不言,你亦不言。